有一位焦慮的媽媽拿了一份在某醫學中心做的自費心臟超音波報告給我看，原來是小朋友出生時做的自費心臟超音波報告上面寫著: "卵圓孔未關閉"，以及"請於6個月大時至兒童心臟科追蹤"的建議。從此，她們就一直籠罩在"我的小朋友心臟有問題"的陰影中 (如果您想知道"卵圓孔未關閉"是什麼，請參考這篇文章)。
嬰幼兒常見的正常生理變化
常見的生理性心血管變化包括: (1)卵圓孔未閉合 (2) 開放性動脈導管 (3) 周邊肺動脈狹窄。卵圓孔在一歲前大多會關閉，即使有10-15%的機率不會完全閉合，開放性卵圓孔幾乎不會造成任何症狀，也很少很少會需要治療，所以千萬不要把您的小朋友當成有心臟問題的孩子！至於開放性動脈導管，足月的寶寶通常會在出生後72小時內逐漸關閉，因此若心臟超音波檢查在出生後2天內就做了，很有可能看到的是即將關閉的動脈導管。周邊肺動脈狹窄比較特別，很少一出生就形成，通常是幾個月大後才慢慢出現，雖然成因不明，但終究是一種正常生理變化，不需要治療，完全不影響心臟功能，通常會在一歲前自行好轉。因此，除了72小時之後還存在的開放性導管之外，在出生前幾天發現這三種變化都是正常的，爸爸媽媽千萬別擔心！！！
"真正"的先天性心臟病，新生兒心臟超音波檢查卻不一定看得出來
主動脈瓣狹窄在出生時並不一定會造成血流阻塞，很多人是後來才慢慢出現狹窄的。先天性冠狀動脈疾病用超音波很難確診，更何況是冠狀動脈細如髮絲的新生兒 ? 嚴重到會有生命危險的"左冠狀動脈源自肺動脈"，剛出生時心臟功能都是正常的。部分肺靜脈回流異常(PAPVR)，除非很仔細去找到每一條肺靜脈，不然有可能會沒有發現。一些肌肉型的心室中膈缺損，可能因為位置較特別或是血流不明顯而沒有發現。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為的因素牽涉其中。你以為做一次自費新生兒心臟超音波會花多久時間? 時而哭鬧、時而扭動的小寶寶，很可能會干擾到檢查時的精準度? 心臟超音波的機器若規格不夠好，也有可能會忽略掉一些細微的變化 (像上圖這個檢查所用的機器是本院10多年前用的機器，用來做新生兒的心臟實在是勉強了些; 而且既然診斷是卵圓孔未閉合，好歹也應該給家屬一張看得到卵圓孔的影像吧)。
有些醫院為了增進超音波的診斷率，並且避免因發現過多上述的生理變化而徒增家屬的困擾，而將自費超音波訂在滿月再做。我個人認為這是相當明智的做法。當然，有捨才有得，有得必有失，接受新生兒自費超音波的最佳時間點還需要更嚴謹的研究才能有定論。
新生兒自費心臟超音波發現的"正常"生理變化，回門診"追蹤"時的檢查是不是也應該要"自費"?
談錢傷感情，但是不合理的事情我還是要提出來。如果自費新生兒心臟超音波的發現是上述的一些正常生理現象，那基本上為此回診追蹤本來就不必要，更何況如果接下來還開立了全民買單的健保心臟超音波。我認為不應該浪費健保資源去追蹤這些正常生理現象。當然，這需要所有小兒心臟科醫師的自律與共識，更需要爸爸媽媽們的了解與配合。
試想，雖然本院沒有在做自費新生兒心臟超音波(顯然是和錢過不去....)，但若一位焦慮的媽媽拿了一份在外院做的自費心臟超音波報告給我看，上面寫著"卵圓孔未關閉"以及"請於6個月大時至兒童心臟科追蹤"，我該如何是好? 實際狀況通常是這樣的: 在我花了10分鐘跟她解釋這一切是多餘的憂慮之後，媽媽會頓了一下，然後說: 可是我還是想做個超音波看看這個小洞關了沒.....(此時我就知道我白花了過去的10分鐘)。然後我心裏會浮出那位媽媽腦子裡的對白: 那個xx醫師比較好，上次複診，二話不說就開了超音波，不但健保給付，甚至還約我3個月後再回診檢查....。你覺得我會有勇氣跟家屬說: 如果您一定要再做一次超音波，那請自費! 換個時空背景，如果現在沒有健保，做超音波一律要自費3200元，那你覺得這位焦慮的媽媽在聽了我10分鐘的解釋之後，還會堅持非做超音波不可嗎?
那我到底要不要花錢做自費新生兒心臟超音波?
這就跟健康查檢是一樣的。絕大多數年輕人去做健檢結果都是正常的，少數報告上被標上紅字的可能也只是偏離正常值一點點(不需要治療)，但總還是有可能有意外的發現。此外，你去做健檢，預算越高，能夠做的進階檢查就越多，連要做PET-CT, MRI都可以。小嬰兒在醫院出生，理論上都有小兒科醫生做身體檢查進行第一線把關，絕大多數體檢正常的小朋友也的確都是健康的。可是畢竟少數的病是要靠更進階的檢查才有可能發現的，所以如果爸爸媽媽願意自掏腰包，就可以享有多一層保障。因此，我個人並不反對爸爸媽媽做自費新生兒心臟超音波。但是考量到產前超音波的進步以及新生兒血氧篩檢的推廣，可以提早發現很多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因此，就花費與效用(cost-effectiveness)的觀點來看，自費新生兒心臟超音波並不是高CP值的檢查。當然，醫學檢查的效益不能全然用CP值來判斷，正常的檢查結果往往可以讓爸爸媽媽心理妥當安穩。但也正是考量到家屬心理層面上的影響，一個缺乏醫學專業正確解釋的檢查報告，所製造出的問題恐怕比回答的問題還要多!
花了錢，應該要更心安，也應該要知道你花的錢有沒有價值! 希望所有做了自費新生兒心臟超音波的爸爸媽媽都能對小寶貝的第一份檢查報告有正確的認識!
By Dr. 陳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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